“哪只？洗了兩遍澡的那只？“

“不是, 它兩個眼睛顏色不一樣。”老板麻利地用毛巾搓完了狗，送進了烘箱。

“哦，對, 那只是金的。”

原本被吹著毛昏昏欲睡的李攸攸豎起耳朵。

金色眼睛？

不會是金寶吧？

老板掏出手機, 一邊看一邊吐槽：“起的名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李攸攸咂摸了一下金寶的名字，覺得大概就是它了。

小張給奶牛小花貓翻了個面, 梳著毛又問：“那你說的是哪一只啊？”

“是個網紅小貓，好像上過熱搜來著。”老板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

“等我找找。”

奶牛小花貓的眼睛也悄悄睜開了。

小張的吹毛工作基本上完成了, 她放下手裏的梳子, 提起好奇心來。

“看！“

老板把手機遞給她，從奶牛小花貓的角度來看，只看得到幾秒鐘的高糊小動圖。不知道是被網友和營銷號轉了多少手，視頻都帶有電子包漿了。

估計就算是她親媽來看，都看不出那個黑白相間的糊糊色塊究竟是不是她閨女。

“看這個毛色和身段兒, 還挺像。”小張在研究。

“不過這個要敦實一點兒。”老板把手伸過來，試圖拍拍小貓敦實的身體。

一只貓爪從敦實的身體上擡起來, 在空中氣憤地亂舞。

怎麽說話呢！

奶牛小花貓瞪著老板，爪子在空中準備著，如果這個不會說話的家夥膽敢把手伸過來的話……

就給他一個大逼鬥！

老板的手悻悻地縮回去。

“是是是，你不胖，你只是毛茸茸。”

小張在一邊看得直樂，“老板你還是別開口說話比較好，容易損失回頭客。”

“哪個回頭客不來了？”

“金寶啊。“小張調侃他，”要不是你當著人家小貓的面笑話人家名字, 人家能被氣得跑到櫃子頂上去麽。“

貓真的會因為人類的玩笑話而變得氣性這麽大嗎？李攸攸有點兒懷疑。

小動物又不能真的聽懂人話, 它們只是理解某幾個特定詞匯罷了, 比如“吃“和”玩“。

但是也有些小動物能從人類說話的語氣中判斷內容, 語氣溫柔和緩的是好話，語氣欠扁的就……

“不可能，金寶只是洗澡頻率低罷了。”老板用欠扁的語氣否認道。

奶牛小花貓著重註意了一下這句話的語氣，覺得老板的語調聽起來總是欠欠的，不是小貓小狗愛聽的夾子音。

嗯，他還是少開口說話比較好。

沈默是金，財源廣進。

“不過，你怎麽還看起小貓視頻來了？你不是自詡現充，從不雲吸貓嗎？“

話題似乎又拐回到網紅小貓上去了，奶牛小花貓調整了一下坐姿。

“這個不一樣，這個小貓是從寵物店裏跑出來的！”老板的笑容透著一股子幸災樂禍的意思，“我一看，嘿！這不就是秋水區那家嗎！”

“哎？還真是。”小張又點開視頻看了一遍，著重看了看小貓後面的店面。

奶牛小花貓本來還有些緊張，擔心他們倆順著熱搜，找到她的視頻賬號上去。卻不想這兩個人的話題歪歪扭扭，竟然從別的小貓一路討論到別的寵物店去了

餵！當事貓就在你們面前，只差一點點就掉馬了耶！

李攸攸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當著她的面，討論起小貓視頻的背景板，心情覆雜。

……感覺稍微有一點兒失望是怎麽回事兒。

白凹造型了！

“你看他那店，物價高得連貓都看不下去了。“老板指著因為被多次轉發，所以糊得不成樣子的視頻說。

“裏面一小瓶沐浴露就買一百塊的！咱們店可只賣五十！“老板為自己的店物美價廉而自豪著。

奶牛小花貓很有共鳴地點點頭，但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老板你那麽閑的嗎？“小張替她問出來了。

居然還偷偷跑去看同行店裏的物價！奶牛小花貓心想。

“同行是冤家嘛。”老板笑容不減，“我看看他們店有什麽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免得犯了類似的錯誤。”

老板的發面饅頭臉絲毫不見臉紅，“再說了，考察市場不能算偷、考察市場！……生意人的事能算偷麽？”

小張不理會他的那些狡辯，“我是說狗，小狗的毛快烘幹了！”

老板閉上嘴，不再八卦別的寵物店，從烘箱裏抱出小狗開始梳毛。

小狗在拉毛機的風中逐漸膨脹起來，從一個實心的白面團慢慢變成了一團蓬松的雲。

雖然老板說話不討喜，但幹起活來還是挺不錯的。不得不說，長了這麽一張貓嫌狗厭的嘴，卻還能把生意做下去，看來真有兩把刷子。

林清風發完了微博，又耐心回覆了幾個網友，從椅子上站起來，開始欣賞被清理一新的小狗小貓。

從洗狗開始就慢了一步的老板稍稍加快了速度，沒等顧客開口，搶先回答道：“五分鐘！五分鐘！馬上就好！“

“沒事，我不急。“林清風說。

不過老板的動作並沒有因為顧客的話而變得慢下來，似乎有無形的deadline在催促著他。

“這薩摩耶挺俊的嘛！“

老板的嘴在客戶面前變得乖巧懂事了許多。

林清風挺高興。

一邊的奶牛小花貓扭過頭來，仔細看了看芝士。

咦！芝士是只薩摩耶嗎？

因為芝士的毛量實在太多，白絨絨的一大團，體型總是不太分明，李攸攸其實一直都不確定它是什麽狗。

李攸攸對幼年期的狗了解不多，但是她記得薩摩耶的體型不算很小。

那芝士豈不是還要繼續長大？

那真是有點兒麻煩。

畢竟狗子喜歡貓耳朵，原來它矮的時候李攸攸還能躲過去，長高之後，這不一低頭就夠到了？

奶牛小花貓下意識地轉轉耳朵。

老板的五分鐘到了。

他準時地放下了密齒梳。

工作結束。

寵物店的大門外忽然停下了一輛摩托車，外賣騎手從車上一步跨下來。

“外賣？“

“哎！我的我的！“老板迫不及待地向門口一路小跑。

她知道了！原來老板無形的dadline是這個！

飯點到了。

平常的下課時間也到了。

刷過會員卡之後，林清風跟在外賣員後面出了店門。

洗澡是件很奇怪的事，盡管沒有做什麽劇烈運動，卻總感覺很想好好地睡一覺。

此時芝士就窩在林清風的懷裏，不怎麽動彈，看上去很困倦的樣子。

小狗學生變成了這個樣子，小貓老師的課自然就上不成了。

“攸攸啊，今天的課咱們就上到這裏吧，你可以回去了。”

奶牛小花貓剛轉身，卻又被老板叫住了。

“以後你每個工作日就和今天早上那樣，幫我遛遛狗怎麽樣？我給你從今天開始算起，每天給你一百塊。”

好哇！

加薪！

這當然完全沒問題了！

奶牛小花貓愉快地點點頭。

今天沒能上課，甚至還洗了一個免費的澡，還加了個薪！

就埋了個狗屎，凈賺一百塊！

回家路上，奶牛小花貓蹦蹦跳跳，如果快樂和蹦跳的高度成正比，那麽她將原地起飛。

仔細想想，她應該已經賺了不少錢了。

在今天之前，她每個工作日都有80塊的家教工資，這筆工資收入作為保底，使她不再擔憂每天的飯錢。

前一陣子幫江和莞找貓的酬謝也陸續以貓罐頭的形式發放給她的小貓朋友們，足有四十個！都是價格很貴的那種優質罐頭！並且，江和莞每次來都還會附帶上一包貓糧，這省去了她最近自己購買貓糧的支出。

但她賺到的財富並不只有這些，別忘了，她還有一個曾經小小火過的視頻賬號呢！

通過拍視頻，李攸攸每月都可以獲得一筆收入，有觀眾給她的打賞、視頻平臺給的插播廣告收益，以及她和李女士直播賣小毛毯獲得的收益。

這些收益加起來，其實比她的家教工資要高得多。

但是，親耳聽到老板對自己說加薪，感覺和視頻後臺的收入數字變化可完全不一樣！

加薪這個字眼，是一種能夠切身體會到的快樂！

快樂的奶牛小花貓沿著河岸撲騰，嚇跑了一條在岸邊淺水裏吐泡的魚，又驚飛了一群在河邊飲水的麻雀。

如果她有手的話，她高低得撿塊石頭打個水漂！佚?

奶牛小花貓像是打水漂的石頭一樣，在河邊蹦跶，路過一個空軍佬的時候，甚至挺給面子地讓河邊釣魚的張存志摸了摸貓頭。

但沒等張存志再說點什麽，奶牛小花貓就頭也不回地蹦走了。

徒留身後響起幾聲“啜啜啜“。

快到清流社區的時候，李攸攸卻沒有看到李女士的水果攤。

今天提前收攤了嗎？

她抄近路從柵欄裏鉆進了清流社區，覺得四周少了點兒動靜。正常來講，就算沒有白貓跑過來嗅嗅她，至少也會有橘貓來貼貼。

奶牛小花貓直立起來，在四下裏張望。

奇怪，今天怎麽沒看見貓呢？

一只都沒有？

正在她打算帶著失望回家的時候，她發現一點兒白色的尾巴尖跳進了她住的那個單元樓。

咦？白貓不是怕人嗎？

怎麽跑到居民樓裏面去了。

奶牛小花貓快跑兩步，跟隨著白貓的身影。

今天天氣有些陰冷，地面濕漉漉的，還刮著些小風。這不是貓喜歡的天氣。

濕濕的地面不僅會弄臟爪子毛，還會使原本熱乎乎的爪墊變得冰涼；風也會吹亂毛發，增加舔毛的工作量。

所以，貓總得找個略微幹燥一點，溫暖一點的地方待著。

白貓就找了這麽個好地方——地下車庫。

這裏沒有積水，地面幹燥。

也沒有風，算是比戶外溫暖。

“喵~“

白貓發現了身後跟著的奶牛小花貓，沖她打了個招呼，繼續向裏走。

李攸攸感覺這裏的塵土略微有點兒多，把她剛洗幹凈的爪子弄得灰撲撲的。但她又有點兒好奇，只好跟上了不知道要去哪裏的白貓，步伐小心翼翼。

白貓在四處亂轉，似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它好像是在找什麽。

“呼——“一輛私家車開進來地下車庫，經過地下通道時，帶起了一陣風聲。

白貓停住了腳步。

“嘭！“有人帶上了車門，嗒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地下車庫重新安靜下來。

白貓向著剛才車門發出響聲的地方跑過去。

地下車庫是比戶外溫暖的，但比地下車庫更溫暖的地方，在剛熄火的私家車上——引擎蓋。

白貓和奶牛小花貓跑到了那輛私家車前。

“喵？“

車的引擎蓋上，已經躺了一只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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